余念北方的冬 | ||||
| ||||
在冬天,处于北方的村庄就是一位细腻的画家,以大地为布,以风霜为笔,勾勒出一幅生动而静雅的画卷。 淡雅的水墨画,清浅处自有一番风骨。冬天的太阳慵懒而静谧,晨曦初照,薄雾轻笼,冷寂的村庄被覆盖一层神秘的面纱,它撷取空气中弥漫的高级灰,试图与颓枝的棕枯、挺柏的暗绿碰撞出冷暖色。一望无际的田间麦苗,更加钟情于皑皑瑞雪的呵护,把通透的白色归还于冬天的大地,宛如婴儿恬静地深睡在不被打扰的冷冽中,梦见一片丰收。被簌簌飞雪偶尔惊醒的灵魂,悄悄袒露出几抹鲜嫩的绿意,那应是希望的萌芽,生命的低语,耕作人勤劳的见证。 漫步于了无人迹的小路上,远处的密林若隐若现,绵延出大平原的跌宕凸凹。突而窜飞的惊鸟掠过天空划出一道犀利的弧线,清脆的鸣叫唤出了孤冷里的几分生机和活力,也许是点墨恣意纵横为云烟晕染了剪影,却又不深不浅。 入夜的村庄逐渐陷入一片荒静之中,只有树枝断裂的声音打破宁静,这也许是生命的张力,于寒寂中探索一种可能,于热闹中张展一种自由。 温暖的短文诗,静谧中自有一腔赤诚。天际收于微微橘红时,村舍间便已升起袅袅炊烟,缕缕不安的躁动与晨雾交织在一起,浓淡相宜,氤氲缠绕,没有风的打扰,自顾自地冲向云霄。若用一句话表达,“且知征途漫漫,亦取魄胆孤往矣”倒是意境相合,颇有“壮士一去兮不复还”的同工之妙。 被岁月修饰成一条直线的屋檐,一排排冰凌如剑悬挂。晃动的寒光似摇曳的钟摆,映射出晶莹的光芒。束光碰撞到冰凌便折射出多彩的光晕,五光十色的白在此刻被具象化。 回看薄雾缭绕中隐约的房子,饭菜的香味足以升腾起内心久违的宁静。此时此刻,“我心归处是故乡”早已如一根牵扯回溯的引绳,迅速穿梭漫长的时光隧道,回到赤脚踏遍的那方热土,笑着笑着就哭了,哭着哭着就笑了。 “吃饭啦”不就是涤荡在异乡人心中最执着的回响吗? 顺口的小曲调,方寸间自有一念自洽。习惯了冷冽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,就格外留恋无垠覆白空间里,偶尔传来的狗吠声、雪的簌簌声和树枝断裂的声音,它们张狂着打破了宁静,宣告某一个特定时段只预留给欣赏他的人。 对于一年四季匍匐在黄土地上的庄稼人而言,冬天无疑是一年中最惬意的休闲时光。少了劳作的忙碌,人们也都变得善谈起来。稀缺的阳光透过薄翼般的空气,洒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,不寒也不暖,不燥也不潮。左邻右舍围坐在火炉旁,磕着瓜子,闲聊着家常,果壳清脆的破碎声瞬间激发了味觉上的享受,继而转化为火热脸颊上的满足与幸福。无需安放的双手,粗糙而苍劲,来回在跳跃的火苗上伸缩。从生活重负中偷来的欢笑声愈发酣快恣意,若与雪地里打闹的孩子相比,蛰居于冬季的他们则更像是孩子。 不谙世事的孩童在院子里一圈又一圈奔跑嬉戏,堆雪人、打雪仗,时不时调皮地向正在清铲积雪的大人身上丢去一捧雪片,然后狂笑着跑开。他们当然可以在最纯粹的年纪不知天高地厚,毕竟时间还不急于收回“新手福利”,作为人生的开局者,他们亦是世界的改变者。 额头微汗的大人也毫无顾忌地放肆大笑起来,轻快的脚步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坚实的足迹。于人生,他们从不窥探生活,在命与运的夹击中直面风霜;于希望,他们从不偷巧怠慢,在四季的轮转中因时滋长。我想,他们对生活的热爱与执着就播种在冬雪蕴藏的生机里。 | ||||
打印本页 关闭窗口 |